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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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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章

池白在戴極的辦公桌前來回轉悠。

他的姿態和模樣比想象中淡定很多,隨手撿起桌上的一疊文件,低頭查看。而雁城特殊部門的另外一位員工岑桐則是在跟陳信談戴極的相關事情。

“你是說,戴極每天都會在固定時間出門?他剛才出門的時候跟你說了是回家一趟?”

陳信坐在自己的辦公桌前,點頭:“嗯。”

岑桐和池白對視一眼,後者轉身走到門外去打電話。雖然隔著一扇門,但池白的聲音還是若有若無地傳到了隔音效果並不好的辦公室內。

陳信面上不動聲色,實則耳朵豎起,靜靜聽著池白的吩咐在電話的一頭接連響起。

“嗯,戴極疑似回家,讓埋伏在他家裏的人註意點。”

“我懷疑他應該發現我們在查他了。”

“找警方調監控,他才離開天師聯盟分部不久。”

又說了兩句,池白才掛斷電話,重新回到了辦公室內。一擡眼眸對上岑桐的眼眸,他聳了聳肩膀,沒多說什麽,反倒是將視線轉到了陳信的身上,隨後扯了扯唇,開口詢問:“陳管事介意跟我們聊一聊戴極嗎?”

陳信像是還沒察覺到戴極的身上出現了什麽問題,在目睹了這一切之後沈吟一會兒,道:“當然不介意,但是在這之前,我能不能問一問戴管事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麽?”

池白揚眉。

岑桐則是臉上浮起虛偽的笑容,說:“不好意思,我們不能告訴——”

話還沒說完,就聽池白道:“告訴他也沒關系,正好讓他想想戴極的身上是不是奇怪的表現。”

岑桐一聽也覺得有道理,便解釋了起來:“我們懷疑戴極和洮秭觀的主事人孟鳴有聯系。”

“洮秭觀?孟鳴?”

“你知道?”池白看向陳信,卻見陳信搖了搖頭,“但洮秭觀的存在是聽說過的,前段時間天師聯盟內部在開會的時候提到了洮秭觀,說是洮秭觀的道士為非作歹,而且南陵、將陽山那片的龍脈被毀,估計也和他們逃脫不掉幹系。”

說著,面上的表情逐漸變得凝重和遲疑,他有些不確定地問:“但戴管事怎麽可能和洮秭觀有關系?我記得戴管事是青雲門的道士,他這些年……”

話說到一半,陳信眉心一皺,臉上的表情也是幾經變化。

池白沒錯過這份變化,眉梢揚得更高:“看來你應該是想起點什麽東西來了。戴極這些年真的很正常嗎?”

“好像……確實有不正常的地方。”陳信抿了抿唇,看向池白的眼神變得覆雜了許多,隨後緩緩開了口,“五天前,本來是我跟他去天使聯盟總部進行每周匯報的日子,按照規定,我們要在下午兩點的時候進行線上匯報,但臨近匯報時間,原本好好的戴管事突然說他身體不舒服,要去一趟醫院。”

“可是匯報前一陣我看他還好好的。不過他既然說身體不舒服,我作為同事自然也不會冷眼看著,便想著送他去醫院,但他拒絕了我,說是匯報重要。我覺得不放心,便叫小劉跟著他,結果小劉——”

嘭。

說到興頭上的時候,陳信好似在耳邊聽到了爆炸聲,那根一直維系著他和戴極的線突然之間崩斷。

不好的預感緊隨其後灌滿全身。

他嘴裏的戛然而止,像是終於意識到了什麽,猛地看向了池白。

池白聽著耳麥中傳來的阿秋的熟悉聲音“戴極這邊解決好了”,再對上陳信那雙陡然陰沈下來的眼眸,臉上的笑意一點點加深,然後看熱鬧不嫌事大般開口道:“編啊,怎麽不繼續編了。你這編故事的能力挺不錯的,幼兒園小朋友估計喜歡得不得了呢。”

心中的猜測在池白的這句話說出口以後徹底成為事實,陳信面上的表情收斂,眉眼陰騭,看向池白的眼神裏滿是無數可藏的殺氣,他冷聲問出了頗為篤定的句子:“你們從一開始就知道和孟鳴聯絡的是我,跟我演了這一出戲,是擔心我狗急跳墻拿戴極威脅你們。”

“雖然你猜的是挺準的,”池白看著他,表情古怪,“但把自己比喻成狗的我還是第一次見,你還挺有自知之明的。”

所以——

“既然你這麽有自知之明的花,你能不能順便告訴我們,你和孟鳴碰面,究竟是為了什麽?”

陡然聽到這個問題,陳信差點笑出聲。

他的嘴角挑起滿是嘲諷的笑,看向池白的眼神也宛若在看一個傻子:“年輕人,我承認被你們察覺到戴極不過一個替死鬼算你們厲害,但想要從我嘴裏得到這個答案,你覺得可能嗎?”

“如果你不願意告訴我們的話,那我們只能采取其他手段了。”池白聳肩,“我只是想盡快解決這些事而已,你願意配合,我們大家都省事。不願意配合,費點事其實也無關緊要的。就是……你選擇前者的話,你死的時候應該沒那麽痛苦。”

威脅?

陳信面上的笑意加深。

隨之一塊的還有他對池白的嘲諷。

作為天師聯盟分部的一員,陳信自然清楚雁城的特殊部門是個什麽本事。現在的大部分特殊部門都是年輕人為主,而池白雖然是年輕一輩中的佼佼者,可到底是年輕。

同樣的,年輕也就意味著能力遠遠不夠。

陳信一點都不覺得以池白的本事可以留下他,甚至還要讓他死得不那麽痛苦。

簡直是……癡心妄想。

“那就看看池副部能不能說到做到了。”話音落下的剎那,陳信的手中憑空出現一張帶有濃重血腥味的符紙,嗅到空氣裏那股熟悉的味道,池白的眸光閃了閃,可以完全確定陳信和孟鳴就是一夥的!畢竟,用人血代替朱砂來繪符紙這種事情,也只有洮秭觀的人幹得出來。

啪。

火苗在空氣中爆開,符紙從頂端開始燃燒。

在火光逐漸燒到陳信的指尖時,他看向池白的眼神愈發意味深長,甚至還隱約帶著幾分挑釁。

嘩啦。

窗外的風吹來,揚起了空中散落的符紙灰燼,而握著符紙的人卻在一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陡然見到這一幕,岑桐瞪大眼睛,驚愕地指著陳信消失的方向,猛吸一口涼氣:“池、池副!”

池白用手掏了掏耳朵,將窗戶推得更開,下一秒,一道黑影便從窗外被強行扔了進來。

嘭得一聲重物落地以後,那重物發出了一道痛呼。

而岑桐也在此刻看清楚了重物的真實面貌。

——這他喵的不就是剛剛莫名其妙不見了的陳信嗎?

他怎麽從窗外來?

岑桐腦海中的疑問一個接著一個,而池白面對陳信同樣的疑惑,表情頗為嫌棄:“你們洮秭觀的逃跑辦法能不能稍微更新一下?怎麽每次都玩這招?”

陳信表情一抽。

他原本不想跟池白浪費時間。

陳信腦子轉得快,大概能猜到按照池白老早就察覺到他有問題的情況來看,池白今兒絕對不會只是帶一個岑桐過來。

但沒想到,對方的準備工作做得竟然如此充分。

而且還能找到他使用換位符的不倒翁娃娃地點。

他眼眸沈沈,在池白那充滿嘲諷的目光下,毫不猶豫地甩出了一張符紙,緊隨其後的是他身後突然暴露凝聚而成的巨大鬼影。那惡鬼的現身致使整個喪葬品店都陷入了一片沈沈的黑暗之中。分部的幾個年輕人在猝不及防中瞧見這一幕,心中驚愕,臉色紛紛變化。

——竟然是辦公室?

就在他們準備鎖定目標前往辦公室時,容鏡敲響了店鋪的大門,少年沖他們露出笑容:“裏面正在解決一點小問題,幾位還是待在這裏比較好。”

說罷,也沒在意幾人愈發驚訝的表情,擡步朝著辦公室而去。

那女生楞楞盯著少年的背影,口中喃喃自語:“這不是容鏡嗎?”

“容鏡?”另外的年輕人心中訝異,“他來這裏幹什麽?”

“不太清楚……但,情況好像有點不太對勁。”女生的眼睛盯著那扇辦公室的大門,如果她的記憶沒有出錯的話,此時此刻在辦公室裏的人是陳信。

難道陳管事……

疑問占據了腦海,女生很想推門而入看看裏面到底怎麽回事,但想到方才容鏡說的話,她只能抿著唇沈默望著門的方向,面上一聲不吭,心底思緒如麻。

另一邊,在惡鬼的氣息愈發濃郁時,容鏡單手將手裏的符紙一點點燃盡,隨著火焰的消失,那些不停向外擴散的鬼氣突然開始一點點回攏,最後被困在了喪葬品店內。

與此同時,司流坐在窗沿,看向那只表情猙獰的惡鬼,摸了下空空的小腹。

自從跟在容鏡身後當保鏢以後,他已經很少將惡鬼當食物了,吃來吃去還是人類食物最好吃。但不當主食,當零嘴的感覺也不錯。

恰好,今天有點嘴饞。

“這只不能吃。”池白一句話敲碎了司流的零嘴念想。

他盯著惡鬼兇悍的長相,勉強從其中找到幾分熟悉感。

眉眼的輪廓,鼻型,都與他曾在資料上看到的那張畫像有幾分相像。

池白的眼底凝聚起的憤怒愈發沈重,他咬著牙,轉而冷聲怒斥陳信,“你這樣的混蛋,就該死無葬身之地!”

“哈哈哈哈!”

一看池白的表情,陳信便知道他看出來了。

“看來,雖然他們死得夠久了,可你還記得。”陳信擡手撫摸惡鬼的手臂,感受到生人的氣息,惡鬼興奮得渾身都在顫栗,它怒吼著,強大的鬼氣宛若火焰噴射。

陳信笑著說:“我不太記得它原先的名字了,我想想,好像叫高揚,還是當年特殊部門的副部長,是不是?”

特殊部門的副部長,死後被煉化成了惡鬼,如今還在惡人的手裏為非作歹,難怪能把池白氣成這樣。

司流瞇了瞇眼睛,仔細端詳這只惡鬼。

毫無疑問,眼前這只惡鬼的理智已經完全消散,而且看這身形、模樣和身上凝聚的濃郁鬼氣,吃掉的生人數量只多不少。

這群洮秭觀的家夥,還真是無惡不作。

一個行為,既惡心了曾經與他們作對的人,又挑釁了如今的特殊部門和天師聯盟。

想到這裏,司流當即看向已經推開門走進來的容鏡,少年手中的幡旗在光線下閃過金芒,隨後金芒化作無數絲線在不知不覺之中織成了囚籠並從高揚的頭頂轟然砸下,高揚察覺到身上傳來炙熱的灼燒感,原本興奮的表情猛地收起,扭頭看向了容鏡。

卻見少年沖他笑了笑:“前輩,見諒。”

轟!

囚籠開始收縮,一種古怪的擠壓感瞬間侵襲高揚的全身,令它抻著脖子開始嘶鳴怒吼。他那長於他人的手臂不信邪地從囚籠中探出去,尖銳長指搭著囚籠中的細密線條想要撕扯,但剛剛觸碰,一股被燃燒的惡臭氣味便灌滿了鼻尖。

見到這一幕的陳信臉色黢黑,毫不猶豫地甩出了幾張符紙。

池白一行來得突然,陳信根本沒有什麽準備。他平時所用的法器都帶著洮秭觀的氣息,那種血腥和恐怖是一般的法器無法比擬的,所以不是萬不得已的情況,他向來將這些法器藏得很好。

這也就導致了此時此刻面對容鏡一行,他除了飼養的惡鬼和幾張符紙之外,沒有其他的手段。

對上池白的眼睛,陳信的眼底愈發深沈。

他抿了抿唇,嘴角竟是緩緩扯起了一個笑容,在池白感知到不安的時候,他輕聲道:“如果我死了,你們就永遠不會知道戴極和孟鳴見面以後做了什麽。”

池白皺眉:“你死了,這事兒戴極會告訴我們。”

“是嗎?”陳信嘴角翹起,他一改方才的表情,竟然很悠閑地重新坐回了椅子上,順道沖池白擡了擡下巴,“不如問問你那位懂得符咒之術的同伴,看他從戴極的口中問出什麽來了。”

巷子裏。

戴極的臉色極其蒼白,一眼看去幾乎沒有半點血色。

他渾身無力地跌坐在地上,手指按壓著太陽穴和眉心,細密的疼痛一陣接著一陣,耳邊更像是有無數道聲音在不停地嗡嗡叫,叫得他整個人狼狽得要命。

阿秋將棒棒糖咬得嘎嘣脆,瞅他兩眼,看他那雙眼睛裏滿是血絲的模樣,趕緊解釋:“你這個情況有點嚴重,被催眠了好多年,就算我解了你身上的咒,後遺癥還是很嚴重的,不過熬過這兩天應該就能恢覆正常了。”

戴極動了動嘴唇,想說話,但最終還是什麽都沒說出來。

他現在的思緒還是渾噩不清的,就像是深潭裏交雜錯亂的雜草一樣。

但他在努力的搞清楚眼下的情況。

這個自稱為雁城特殊部門成員的年輕人告訴他,他的身上被下了咒,並且因為這勞什子咒術,他被迫當了洮秭觀道士的替死鬼。

甚至……在這幾年時間裏,為洮秭觀做了不少的事情。

但說實話,戴極對洮秭觀這三個字實在是陌生,直到阿秋解釋了洮秭觀的存在和他們做的惡事。於是戴極的臉色便變得更加難看。

按照阿秋的敘述,那他豈不是助紂為虐好幾年?

大概是猜到了戴極的表情變化背後蘊含的意思,阿秋連忙解釋:“這也不能怪你,人家是有備而來的嘛。而且事情到了現在,也不是不能挽回,只要你記起來你幫陳信幹了什麽事就好了。就譬如,你前段時間和孟鳴見面,你們說了什麽、做了什麽。你還記得起來嗎?”

孟鳴?

這名字乍一落入耳中,好似確實有幾分熟悉的感覺,但再讓戴極思考,卻楞是什麽都想不起來。

阿秋:“……”壞了。

他立馬給池白打電話,說得第一句話就是:“一定要留陳信那王八羔子一條活口。”

這洮秭觀的人,從上到下,到奸細臥底,全都不是好東西。這個陳信尤其!

池白接到阿秋的電話以後臉色就不太好看,陳信一看便猜到了原因,他悶悶笑出聲:“看來,確實什麽都沒有問出來。”

他一邊說,一邊慢條斯理地將手中剩餘的符紙變換成了一柄匕首。

漆黑的匕首在燈光下閃爍著冰冷的鋒芒,陳信將刀尖抵在自己的手腕上,輕輕劃了一下,一串血珠便倏地一下冒了出來。他無視了手臂上傳來的細微疼痛,用力嗅著空氣裏夾雜著的血腥味,臉上的笑容卻越來越燦爛:“看上去,這匕首足夠鋒利,應該也能在一瞬間割斷我的脖——”

話未說完,一陣巨痛瞬間席卷了陳信全身。

他楞楞地低下腦袋,只見那只本拿著匕首的右手此刻啪嗒一聲掉在地上,而手腕被切斷的橫截面瘋狂飆血,那血跟水管裏的水似的,在這短暫的幾秒種內,直沖陳信的臉。

司流手一擡,那掉在地上的匕首飛入他的掌心,他撇了撇嘴嗤了一聲:“什麽玩意,你殺人的速度還能有我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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